因為秦越的那個推測, 林晏終於能將分散的線索串聯在一起, 勉強拼湊出一個真相。

樊雨雯在初二以前, 是一個長相普通，性格內向, 雖然家庭環境不好，但還是努力學習，想要用知識改變自己命運的一個小姑娘。

她還有一個朋友, 那個朋友比她漂亮很多, 也比她優秀很多, 她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朋友, 但對她來說，是僅有的朋友了, 因此她很珍惜,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 她這個朋友有個不好的缺點，喜歡偷東西, 她勸過很多次，她的朋友都不聽, 她也不敢告訴老師，她只好心裏暗暗為她擔心。

這樣的生活雖然不盡如人意, 但對她來說，也滿足了，只可惜這樣的平靜很快被打破，她如何都想不到, 她的爸爸，那個對她來說盡管不負責任，但還是讓她敬仰的爸爸會對她做那種事。

她一開始並不明白，但知道親生父女之間不該是這樣的，她恐懼，慌亂，又茫然，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於是她向她母親求助，只是讓她更絕望的是，她母親並沒有幫助她。

從那天開始，她的天塌了，她以前只是內向，從此以後就變成了陰沈，她越發知道她想要擺脫這樣令她惡心逃離的環境，只有學習。

好在她成績雖然降了，但底子還在，她趕在中考前夕努力了一把，終於讓她考上了心儀的高中，最讓她開心的是，上高中就能住校了，雖然不能完全不回去，但她一個禮拜至少有五天能在學校裏，這對生活在地獄幾年了的她來說，已經是照進她生命中的一束光，讓她預見到了她未來的生活，她想只要她努力，一切都會過去的。

只可惜她一直對命運抱著希望，但命運從來沒有給過她眷顧。

她被她僅有的朋友背叛了，明明偷東西的是她朋友，但她朋友輕輕巧巧就栽贓在了她頭上，她反駁，據理力爭，可沒有人相信，所有人都說，樊雨雯，你就是個小偷，你不止偷東西，還想栽贓在別人身上，那個人還是你朋友，她對你那麽好，你有沒有點良心。

她一遍一遍解釋，一遍一遍反駁，可得到的只有謾罵和嘲笑，沒有人相信，沒有人相信優秀如她朋友會去偷東西，而明明沒有偷東西的她，就因為她家庭條件不好，她窮，就被認定，她就是個小偷。

林晏無法猜測樊雨雯當時的心情，但她想，她一定是極為難過和憤怒的，為自己被冤枉難過，也為自己會交這樣一個朋友而難過，至於憤怒，林晏想，大致就是她真心把董靈雪當朋友，董靈雪也跟她玩了這麽多年，她們在初中就是朋友，她還送了她一個文具盒，這麽深的感情，她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呢？

小小年紀的她還不明白人心險惡，有時候說是把你當朋友的人，其實心裏不知藏著什麽樣的惡毒心思。

這件事給了樊雨雯很大打擊，幾乎讓她一蹶不振，但是她難過歸難過，但並沒有想到要自殺，真正讓她決定自殺的，是另外一個背叛。

她怎麽也想不到，世上的壞人會這麽多，她爸爸是一個，媽媽是一個，朋友是一個，就連一直對她那麽好，她那麽相信的賀老師也是。

林晏無法想象她從醫院醒來察覺到自己身上的不對勁時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她換位代入了一下自己，只感受到窒息和絕望，再加上她無法轉學，她說出的話沒人信反而被譏笑和辱罵，所以她才自殺的。

事實上林晏並不是一個過於感性的人，只是拼湊出這個真相後，她難過的不能自已，她腦海裏回憶著張老師曾經跟她說的話，白天聽著只是覺得過分，如今回憶起來，只有滿腔的憤怒，她現在明白了壓死駱駝的稻草是哪一根，如果董靈雪和她父母以及賀老師的所作所為是主因，那麽樊雨雯那天站在天臺上準備跳樓時她同班同學說的風涼話，就是最後一根稻草。

難怪她沒有先向董靈雪賀老師以及她父母報仇，原來如此。

大約是林晏的臉色很難看，秦越很快就發現不對，“你想到什麽了這幅表情？”

林晏緩了緩，才將自己的推測大致說了，秦越聽完很久沒有吭聲，半晌才說了一句，“很多時候，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林晏對於這句話十分讚成，下意識想說點什麽，只是這個真相讓她失去了說話的力氣，於是她什麽都沒有說，秦越也沒有勉強，只是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一把，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別想那麽多，睡會兒吧醒了就什麽都好了。”

林晏也覺得很疲憊，她雖然不困，但還是慢慢閉上眼睛。

林晏一開始以為自己睡不著的，誰知她閉上眼睛沒多久，就傳來朦朧的睡意，因為有秦越在身邊，她很安心，也就沒有掙紮，順著這股睡意就睡了過去。

她以為自己會睡幾個小時，但沒想到一睡過去，她就做了一個夢。

其實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夢，她只知道她又像上次一樣，輕飄飄的仿佛沒有重量一般，從秦越的車裏鉆出來，飄上了半空，而後像是設置了導航一樣，很快確定了一個方向，飛速的飄了過去。

那速度實在太快，以至於林晏無法看清楚路邊的建築，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那是一棟像是自己搭建的簡易住房，孤零零的立在一條只有一車道寬的水泥路旁邊，屋子裏傳來昏暗的燈光，還隱隱約約傳來人說話的聲音，林晏傍晚的時候才來過一趟這裏，因此很熟悉，是樊雨雯的家。

意識到這是樊雨雯的家後，她頓時清醒了不少，而後控制著自己穿過那薄薄的墻壁，進到了樊雨雯的家裏。

她記得她從賀老師家出來時已經晚上十一多了，雖然不知道現在幾點，但最少也是淩晨了，沒想到這家人還沒睡。

林晏飄進客廳，想仔細看看能做出猥褻自己親生女兒的狗男人長什麽樣，她才看了一眼，就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穿過自己身體，往坐在沙發上的狗男人走去。

林晏定睛一看，立即認出來是她下午見過的樊雨蘭，只是與她下午見到的不同，此時才十二三歲完全是個孩子的樊雨蘭身上穿著一件不合時宜的吊帶睡裙。

那睡裙看起來材質相當惡劣，一種廉價的塑料感，胸口和裙邊滿是做工糟糕的蕾絲，睡裙甚至帶著點透明，林晏透過睡裙完全能看出樊雨蘭穿著的內褲形狀。

竟然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在親生父親面前穿這樣的睡裙，林晏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還不等她生氣的想幹點什麽，她又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只見個子小小的樊雨蘭端著裝滿熱水的盆哆哆嗦嗦走到男人面前，彎腰將盆放在男人面前後，就蹲下來似乎要給男人洗腳。

樊雨蘭也知道自己穿著這樣的睡裙很羞恥，蹲下來時下意識捂了一下胸口，拉了一下裙擺，誰知男人帶著惡心的腔調怪笑道：“你捂什麽，你哪兒我沒看過，我還給你洗過澡呢，你媽身體不好，你小時候經常被我光溜溜的抱在懷裏，我不止看過，還摸過呢，來，再給爸爸摸一把。”

男人說著伸手探入女孩的領口摸了兩把，在樊雨蘭羞憤的表情中把手收了回來，大約是被女孩的態度激怒了，男人氣道：“養不熟的白眼狼，你還不如你姐，我供你們吃供你們喝，我摸摸怎麽了，沒有我你們能活到那麽大嗎？指望你媽，那個病秧子要不是我墳頭草都幾米高了，更何況我就是看看摸摸，又沒幹什麽，你們至於一副仇人的眼神一樣看著我，早知道長大了你們這麽不懂事，我當時就不應該心軟留下你們，叫你們餓死渴死。”

男人越說越氣，用力在盆裏踩了一下，水登時濺出來濺在樊雨蘭身上，把她本就有些透明的睡衣打濕的更透明了。

男人似是看到了什麽讓他滿意的場景，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搓著手指道：“不過別說，你比你姐爭氣多了，我努力這麽多年，她一點沒長進，不像你，才幾個月，就長起來了，你說我要是再努力努力，你會不會像那些雜志上的女明星一樣，胸那麽大，屁股也那麽大。”

男人說著還比劃起來，一邊幻想著，一邊緊盯著樊雨蘭領口的位置，看那表情，明顯意猶未盡的想再摸幾把。

林晏從剛才的震驚，到現在的怒不可竭，終於反應過來打算做點什麽，只是她現在不是人體狀態，不知道對男人有沒有用，不過這個時候也容不得她想太多了。

她身形一動，幾乎是瞬間飄到男人身邊，在男人打了個哆嗦，嘴裏嘟囔著怎麽突然這麽冷時，擡起腿狠狠一腳向男人令她無比惡心的臉上踹去。

她做這個舉動時有許多設想，比如男人感覺不到，又或許能感覺到但並不疼，誰知隨著這一踹，有什麽東西竟然被林晏從男人身體裏直接踹了出來。

那東西出來後被踹的摔在地上，似乎摔的不輕，頭暈眼花了半天才爬起來，而他個子不高，穿著洗的發黃的背心和大短褲，一時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狀況，正有些暈頭暈腦的四處看，然後發現在它身邊離它不遠的沙發上，躺著一個讓它覺得無比熟悉的人。

那人長著有些兇戾的三角眼，鼻梁不高，嘴唇卻很厚，穿著一件發黃的背心和短褲，不就是它嗎？

男人被眼前的人震驚了，正有些茫然，就聽身旁傳來指節被壓響的哢噠哢噠聲，它驚恐的轉過頭，然後看見一個渾身繚繞著讓它恐懼的淡淡黑氣，正以一種看死人眼神看著它的女人。

男人雖然心裏明白一個女人沒什麽好怕的，但它卻像看見了天敵一般條件反射轉身就跑，只是它才剛跑幾步，就驚恐的發現從他家的墻壁裏接二連三鉆出幾個人。

那幾個人一出來就按住它，還對它身後的女人殷勤笑著，“大人我們按住了，您盡管打，就是小心點別傷著您的手。”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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